[中國/西藏] 那晚的高山反應,令我問自己:「我會不會死?」



那晚,我從西藏的拉薩出發到納木措。

自六七年前的香格里拉一行,我一直堅信著自己是幸免於高山症。香格里拉海拔大概3160米。記得那年,我們兩個二十歲出頭的女孩子柴娃娃的從昆明一口氣直接飛抵迪慶機場。抵步後的頭一兩天也沒什麼大礙,只是走路比較氣喘而已。入住的一家民宿內也有一個來自上海的家庭入住,有天晚上我們遇到家庭中的媽媽,才得悉她經已兩天沒出門,整日休息。她的高山反應有點嚴重 - 頭痛、嘔吐等等的症狀令她非常不適。她告訴我們可能明天就要提早回去。雖然很可惜,但沒有辦法。那一刻,我明白能夠欣賞高山之中的風景,並非每個人也必然擁有的權利。



西藏,是我第二次闖高地的旅行目的地。在出發之前,我們有聊過有沒有到過高地的經驗,去了那裡,去過多少次,就像查履歷表一樣。而剛好我們二人,都有到過高地,也沒有重大的高山反應。於是乎,行程就這樣展開。

於時間不足,我和友人毫不猶豫直接由廣州飛往拉薩,再一次挑戰身體負荷,由低地一口氣直上高地。抵達的當天,除了輕微頭痛之外,我並無出現其他問題。而朋友則出現比較嚴重的頭痛。完成入住手續之後,她便倒頭大睡。

拉薩:海拔3700米

在海拔3700米的拉薩,大家也只是不斷徘徊在頭暈、喘氣、乏力與頭痛之間。吃飯時頭痛,走路時喘氣乏力。與其說這種感覺很辛苦,我倒是覺得人體的結構及反應很有趣,我亦相信,很快就會沒事。

「聽說,只要在拉薩待上五六天,就會適應。」

接著的一兩天,我們跟著包車司機一起遊日喀則羊湖納木措等地。由於時間及路線的關係,我竟然膽敢安排第二天進入納木措區域,初時有點擔心自己太過勇敢,現在回想過來,我想我真的做錯了。

納木措: 海拔4718米

車在山路之中穿梭,轉了一個又一個的急彎,我幾乎把早餐都要吐出來。車高速奔馳著,到達納木措的飯店經已是晚上六時。下車之後,我們步行的速度比在拉薩的更要慢,正宗龜速。司機大哥人很好,擔心客人會受高山症影響而不適,他早有預備了一大枝氧氣瓶。友人自昨天開始經已不太舒服,回到房間稍微吸一吸氧氣,好轉了一點後再到大廳吃飯。

夜間的納木措,野犬特別多。民宿的員工告知我們儘可能別要外出,因為野犬會亂咬人。伴隨著我兩那沈重疲憊的身軀,我們並沒有走得很遠,只想早點休息,翌日早上看日出。那一夜,我們睡在緊閉窗戶的房間內,慢慢進睡。在床上,滾來滾去,滾了20分鐘,睡不著。縱然緊閉著眼睛,卻仍然十分清醒,於是我更加用力的把眼睛閉上。在寂靜的晚上,急促的心跳聲更顯得嘈吵,每一下心臟用力泵血的咚咚聲,我全都聽得清楚。不知不覺又過了一個小時,無論我叫自己如何冷靜下來也沒有用,心臟的頻率快得令我有點害怕。又過了一個小時,我在備受失眠的折騰之下,拿起了擱在床邊的氧氣樽的那個吸氣口罩,然後稍微扭開開關,不敢扭得太大令空氣流動的聲音騷擾到友人。一呼一吸,稍微舒緩了心跳的速度。而那一刻我才驚醒,房間內的窗戶都是緊閉的,怪不得感覺完全沒有氧氣。在高山裡犯這種愚蠢的錯,簡直是像個大白痴,以後沒有面子跟人家說我是到處旅行之人。我便把窗戶開得大大,可是郊外的野犬吠聲卻此起彼落。多了空氣,也多了騷擾。

氧氣樽不能一直使用,「如果用完的話之後怎麼辦」等等的問題浮在腦內。我重覆地「吸氧氣、好轉、不吸、睡不著、再吸氧氣」,由兩個小時睡不著到了五六個小時,徹夜失眠了。我枕在窗邊,觀看著星空思考:「我會不會心臟病發而死?」一邊在想,心臟一直沒有因為我的故意冷靜而放慢速度,一下又一下地使勁的跳動。友人其實也一直睡不著。我們二人,在床上互相問候,每隔兩個小時就來一次慰問:「點呀?訓著未?」但只要每次聽到大家沉重的呼吸聲,便知道無論是誰也睡不了。突然間,時間原來已經來到早上六時。心跳怦然從不平伏,我唯有直接起床上路去看日出好了。經過一整晚感覺尤如劇烈運動的煎熬之後,我完全處於精神亢奮狀態,毫無睡意。加上那由第一天已經纏繞著身體的頭痛,我的身體完全不像是自己的。

在欣賞納木措無暇的景色之際,我嘗試把身體的痛楚忘掉。「眼睛在天堂,身體在地獄」果然不錯。這是我第一次,害怕客死異鄉。雖然我的高山反應其實並不算是什麼,但我卻學到旅人在外,應當更加小心安全,不應以身犯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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